王国维在《人间词话》说:“古今之成大事业、做大学问者,必经过三种境界。‘昨夜西风凋碧树,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。’此第一境也;‘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’此第二境也;‘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。’此第三境也。”
第一种境界立志追求,秉烛夜读,博览群书,读书的道路寂寞艰辛。所以有了“学海无涯苦作舟”。“路漫漫兮其修远,吾将上下而求索”,这便是有志者,渐渐步入第二种境界,厚积薄发,读书做学问。有了信仰,会义无返顾的前行,超越世俗,成就理想,便走出了第二种境界。这一路苦苦的寻觅,漫长的等待,却是回首时的蓦见灯火,驻足凝眸。这便进入了第三种境界,回首向来萧瑟处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丰盈了内心,便不屑于一切外在的表象,豁达从容随之而来,灵山只在吾心头,正如杨绛先生说的:人生最曼妙的风景,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。这便是读书的最高境界。
这是大学者,大家读书做学问的境界。
达则兼济天下,穷则独善其身。我们凡俗之人读书做人,是生命积累沉淀的过程,是用来提升自己生命质量和品格重量的。初读书也是浑浑沌沌,茫茫然不知其味。读到一定的境界,便觉得书非读不可,成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。此中妙处,唯有自己才可以体味,无法与外人道也。
当我们沿着尼罗河漫步,拜见古埃及的胡夫法老,与泰戈尔对白几句,到撒哈拉阿沙漠感受大自然的魔力与神奇,触摸《相对论》的玄深和高度,惊叹卡西莫多的倔强和忠诚,品评葛朗台的吝啬狭隘 ,再见识见识威尼斯商人的狡诈阴险,想想中国晋商的家国情怀,穿越时空膜拜黄帝的智慧和力量,聆听孔圣人的不倦教诲,追溯范蠡和西施的浪漫凄美,羡艳昭君和单于的温婉缠绵,在项羽乌江自刎时扼腕长叹,再转身与李白小酌一杯,在《夜航船》中“且待小生伸伸脚”时哑然失笑,当读到“一阳初动处,万物未生时……故天开于子,……故地劈于丑……故人生于寅。”不禁释然,生命原本如此,世界原本如此。我们又有了对生命本真的追寻和探索,有了对生命意义的思考。这又是读书的另一个境界。
隆冬雪夜,炉火正旺,斜靠在床头,捧一本心爱的书,身边是爱人浅饮淡茶,微醉自足,窗外是雪花漫天飞舞,悄然怦然。“红袖添香夜读书”的惬意,也不过如此境界吧 ?当读到林黛玉香消玉殒,不禁心头悸动,潸然泪下;当读到思嘉丽爱人从道路尽头缓缓走来,不禁喜极而泣;当读到瑞德船长冷漠的毅然离去,内心的悲凉油然而生,当读到圣地亚哥流血的手开始抽筋,心不禁隐隐作痛。情绪会随着书中的情节百转千回,跌宕起伏,心境也会跟着书中的人物心花怒放,柔肠寸断。这情境,不读书的人是无法体会的。当读到“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。”会感慨岁月苦短,时光易逝,只恨水东流,不可逆转。读书,提升了生命的质量,丰富了人生的内涵,让我们对人生多了些理解和思考。唯有在书中,才可观古今与须臾,抚四海于一瞬。
当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,我们会想,上帝连自己都无法拯救,又怎样救赎天下苍生? 于是深夜梦中醒来,半寐半醒之间,问问自己心的方向,倾听心底的声音,才会明白自己的所想所求。这便又到了读书的另一个境界,知行合一,寻找自我,回归当下。
读一本好书,如同和一个伟大的人谈话,见解不同,境界不同,感悟不同。读书,不能信手拈来,要读经典,读巨著,读大家的书,才会有大家气度,有大家的眼界和风范,用大家的思想品格指导影响我们,感召并引领我们前行。我们也许不一定做一个伟人,但起码可以做一个有德行,有品质,有品位,有生命质量和重量的人。
这应该是读书的最高境界和魅力所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