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陆草木之花,可爱者甚蕃,余独爱兰,爱其雅,叶态曼妙、花型古雅,与菖蒲、菊花、水仙合称“草花四雅”,兰花更列“四雅”之首;惜其香,一葶独立数支花,兰香忽远忽近、似有还无,让人寻寻觅觅却欲罢不能。怜其静,不与群芳争艳,娴静开放在处暑之后。窃以为,世间百草,可斑斑入画者,为兰而已矣。
余莳兰屈指算来有十年之久,初,买兰于市上,小心翼翼双手捧回,择以质量考究紫砂盆栽之,供于案头,时时俯首观之、扪手测之,遵卖花者嘱,浇花见干见湿、丝毫不敢马虎。然所莳之兰叶片日渐枯槁,每每经旬辄死。见此状,余顿足搔首,百思不得其解。
爱兰情切,随死随买,如此往复者历五六年之久,购兰数十盆之多,竟无一能存活一年以上,长此既往,与兰渐生倦怠,所剩唯一盆名曰“青山玉泉”者,三苗连体,两苗已枯,仅一苗茕茕独立,不日将同做引火之薪,余负气将其置于院墙老树之下,任其生死。其后风雨晦明,时事倥偬,忘了还有这盆枯兰,数月之后,一日,清扫庭院落叶,行至墙根,忽闻兰香,循香觅之,得见昔日所弃之兰犹在,独苗叶面绿如泼墨,紧贴芦头,窜出脆生生一杆花葶,葶上兰花三朵,绿葶素花,当真如玉泉泄于青山之间,余见之大喜,复购兰花数盆,皆以粗陶花盆栽之,置于墙根树下,非严寒酷暑,不移不溉,此后盆盆叶茂花复,数年下来,分盆孳息,于今已有兰草二十盆之多。
静夜思之,何以曩者视兰如珍宝,莳兰如孺子,经旬辄死,后弃兰如敝履,却花香满园?答曰:物自有性,率性而为,如庖丁解牛,游刃有余;兰草来自山野,松竹之下,餐风饮露,供于案头,抚之、弄之,逆其性也,弃于墙角树下,环境几似山野,契于自然、谐于天地,故能滋长荣发。
故君子立于世,勿妄自菲薄勿蝇营狗苟,谨守内心良善之本性,追求精神世界之圆满,定能笑看风云旷放通达。噫!余莳于兰,得处世之道也。
(驻礼泉县公安局纪检监察组 晁炜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