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的身影越来越孤单，语言越来越含混不清，整个人也越来越沉默，常常一个人坐在客厅他最习惯的单人沙发上，微闭双目，既不开灯，也不言语，好像一尊雕塑似的。

我常常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，静静地看着他，和他一起等待时光的流逝。因为平常上班忙，若是回到家里，竟也习惯了这样静默如故的生活方式，有时会通过母亲了解父亲的起居生活，偶尔和母亲聊的开心，声音大了一点，总是能听到父亲依旧严厉而不满的训斥声，我和母亲相视一笑，然后我们就换个地方聊天，并尽量压低声音，但是这样的聊天顿时让我们失去了聊天的欲望而匆匆结束。

我曾经是那么的不理解父亲的行为，觉得他太过于严厉，以至于不苟言笑，我总想和母亲言语畅快的聊天，但是父亲就像一座沉默的大山，就连我走时给他打声招呼，也得不到任何回应，只是挥一挥枯瘦的手，让我心里酸楚不已。

十年前，曾经坚强的父亲患上了脑梗，一家之主的他不能接受言语的不便，刚开始还和我们交流，可是看到我们困惑的眼神和越来越难的沟通，他渐渐变的不爱说话了，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，他的手机也变得沉寂了很多，从此他的脾气更加古怪，经常阴沉着脸，不是看电视就是躺在床上，偶尔说话也是含混不清的斥责和发怒，放在床头的老花镜和书籍也布满了灰尘，父亲的身体状况也每日愈下，看的我们焦虑不已。

那天回家，母亲去散步了，我在家里前出后进的找了一圈，才从后院找到坐在小凳子上的父亲，父亲眯缝着眼睛，拿着手机的手一动不动，专注的看着屏幕，听到屏幕上爽朗的笑声，父亲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
那是曾经多么熟悉的笑脸呀，我静静的站在远处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，余辉洒落在父亲斑白的头发上，他佝偻着曾经一米八四的身影是那么消瘦而单薄，氤氲立刻模糊了我的双眼，父亲微笑的脸定格在我的眼眸中，也定格在我的记忆里。

忽然间，父亲猛的一回头，看见了我，竟然红着脸，露出一丝惊讶和羞赧，就好像我小时候做错事被大人发现的神情。呵呵，今天的我抓住了父亲的“小辫子”。